周五郎眉眼剧跳,他给萧院正的价钱是一百斤九十文,到了管事这里直接翻了一倍不止。
做生意哪有这样做的?
买家上赶着给卖家价钱?
周五郎本就不是会坑人的主儿,这会儿有些心慌,再想到满宝在萧院正手底下干活儿,他前脚压低了价钱,后脚要是抬高了价钱卖给太医院,那萧院正要怎么想满宝?
于是本来就觉得不妥的周五郎更是直直摇头,见管事脸色不虞,他干脆拎起两个菜篮子道:“我不卖了。”
说罢转头就走。
管事愣了一下后暗骂,“滑头的臭东西,这还想全部吃下我们的单子不成?”
“管事,要不要去把人拦住?”
管事很想发脾气说不拦,从来都只有别人求着把东西卖给他的,这还是他第一次上赶着找人要买东西的。
这种感觉憋屈死了。
但想到人是萧院正家的下人亲自带过来的,而且昨天周满那么说,萧院正心里肯定有怀疑,他再把他推荐过来的人挤掉,萧院正不一定怎么想呢。
虽说太医院在皇庄这边的支出是户部和皇帝各出一部分,但钱并不是直接到他手上的,而是在太医院的账上,只有萧院正签章同意了,他才能拿着单子去太医院领到钱。
所以萧院正很重要。
管事磨了磨牙,还是挤出笑容去追周五郎,在庄子里追上他,他直接拉着他在路上说起话来,“周五爷,这个价格你要是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嘛。”
周五郎也不舍的这门生意就这么黄了,主要是他们这边要是肯下单,那庄子里好多人家的菜蔬和鸡蛋甚至猪都有了去处,也就用不着他们卖给摊贩或者零卖了。
于是他也停下脚步,直接开价,“行,价钱可以谈就可以,那就鸡蛋两文钱一个,南瓜的话九十文一百斤冬瓜我再算你便宜一点儿,八十五文一百斤……”
管事:“……我们不好占周五爷的便宜这鸡蛋就五文,不然六文也可以,南瓜嘛,二百文一百斤,冬瓜算你一百九十文一百斤……”
跟着管事来追的人就看着俩人讨价还价只是和一般人的讨价还价反了过来买家一个劲儿的提价,卖家一个劲儿的压价而已。
这让他们有点儿模糊差点儿以为周五郎才是买家。
最后周五郎发现和他说不通,干脆又拎着菜篮子要走管事一把拉住他,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才用力挤出笑容道:“周五爷,这人啊跟什么过不去都可以就是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
“这样我们都各退一步鸡蛋就四文钱成交怎么样?”
周五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管事大人,咱虽然是卖些鸡鸭菜蔬的但也知道道义这市价是这么多我们最多给您少一点儿您要是不满意我最多市价卖给您,两文半一个鸡蛋卖你但你要给我这么高的价钱却不行,我拿着亏心,晚上要睡不着觉的。”
周五郎越想越有道理和他道:“这鸡蛋还有佃农们的一半,也就是说一千个鸡蛋里我只占了五百个为这一吊钱我吃不好睡不着,我是有多想不开?”
管事忍住气,心中却暗骂,那你来干啥?干脆不做这门生意多好,都找了萧院正,这会儿和他说价高,玩他呢?
管事这次也解释了一句,“周五爷不知道,我这和别人就签了这样的契书,要是你这里低价,那势必得罪其他供货商,这就不好了。”
周五郎暗道:骗谁呢,他好歹也给自家饭馆采买了好几年,自然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恐怕那些供货商卖给他的价钱也不会高到哪儿去,多余的这些钱多半进了他们自己的钱袋。
只不过这人也太贪了,他也接触过不少饭馆酒楼的采买,彼此间都还算熟,多少都会拿一些好处的。
少的就是收菜农和屠户送的菜肉,多的是拿些钱,但都不敢过分,菜蔬和肉蛋是什么价,店里的掌柜和东家心中都有数的。
像管事这样价钱直接翻了一番还多的这是头一次见。
要不是满宝就在这个皇庄里干活儿,还要在这里头住一段时间,不好得罪这个管事,他就恨不得将这些事戳破后再走。
但想到满宝在里面,他就只能忍着气,既不愿和管事把话说死,也不愿应下这荒唐的事得罪萧院正。
他和管事纠缠许久,最后终于给他想出一个办法来,他和管事道:“您就放我走吧,萧院正要是问起,我就说庄子那边遭了冰霜,菜蔬都给打坏了,母鸡受惊,不少都不下蛋了,现在剩下的根本供应不上皇庄,所以这门生意就算了。”
管事一听,手便松了松,有些迟疑起来,“可周太医那边……”
“我和她说,”周五郎立即道:“她一个太医,根本不操心家里的事儿,哪儿知道庄子里的情况?自然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和她说庄子里连自家饭馆所需的都供应不上,更不要说往外卖了,您看怎么样?”
管事眼珠子转了转,见周五郎实在不愿意和他同流合污,啊呸,是合作,他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大太阳,这才惊觉他们都已经纠缠快两个时辰了,再纠缠下去也没多大意思。
于是管事摸出一个钱袋塞给周五郎,“那这事就麻烦周五爷了。”
周五郎不想要,于是推回去,管事就紧紧地塞在他手里,若有所指的道:“周五爷,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总不好让您白跑一趟,萧院正那边还需要你亲自去解释一趟,所以这权当是车马茶水费,您要是推辞,我们这边都不好开口让您过去了。”
周五郎看他大有再战两个时辰的架势,立即一个激灵接过了钱袋子。
虽然正月的太阳不晒人,还暖洋洋的,可晒久了头也晕啊,他肚子都饿了。
见周五郎收了钱,管事这才笑起来,然后亲自把人送到庄子外。
萧家的下人只把他送到皇庄引见管事就走了,此时庄子外头只有周五郎的骡车,他将菜蔬和鸡蛋都放上车,自己赶着骡车回去了。
管事后知后觉,这小子连一篮子鸡蛋都不舍得给他呀,回去以后能履行约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