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军营,走到半路,夏凝先遇上康梓年,“千户大人,侯爷在么?”
康梓年回道:“侯爷在校场,怎么,你有什么事?”
夏凝不告诉他,只扯嘴笑了笑:“我回去等着,您忙。”
康梓年失笑,也没追问,摇摇头走了。
夏凝回到楚昭然日常办公之地,自己坐到廊下去喝茶晒太阳,等的昏昏欲睡了,楚昭然才与陈敖、刘晅一同回来。她忙起身去冲了一壶新茶送进去。
“……刘兄有意为朝廷出力,自然是好事,只是宗室中事,我不好插手,高祖皇帝传下来的规矩,更不敢违背。”
夏凝进去就听见楚昭然说了这一句,显然是在拒绝刘晅留下效力,她分别给几人倒了茶,不由关切的望了刘晅一眼。
刘晅表情还很镇定,似乎已经料到楚昭然的反应,“我知道侯爷的为难之处,也不敢求侯爷给我什么职位,只想随着侯爷为国家出一份力,若能侥幸立下寸功,也好折过我不遵祖训的罪过。”
这就是想以真本事说话了,夏凝心里思忖,另一边陈敖已经开口帮着求情:“侯爷若是觉着为难,便让刘师弟跟在末将麾下,来日若有人诘问,末将领了便是。”
楚昭然抬手摇了摇:“陈将军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怕无聊之人的攻讦,只是我家身为外戚,有些嫌疑是不得不避的。不过刘兄年少才高,又有志气,我也不愿看着你蹉跎下去,这样吧,你暂且留在军中,跟我们一同去郑州,先平定叛贼再论。”
他这样一说,陈敖也明白了他的顾虑,当下有些惭愧。先长平侯楚老将军的事迹,他也知道的不少,明明战功赫赫,却为朝中文官猜忌,连当今圣上也多有提防,早早将楚老将军召回京城,这才使得老将军在京中郁郁而终。眼下他求着楚昭然留下刘晅,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样一想,他面上就露了出来,当下起身深深一揖:“侯爷大德,陈敖铭记在心!”
刘晅也跟着向楚昭然行礼,自称属下,并请楚昭然改了称呼,直呼自己的名字。
“我记得张先生为你取了字,是叫恒曜?”楚昭然问道。
刘晅点头:“正是。”
“那好,恒曜以后就跟着康梓年行事吧,等他回来,我会交代他。”楚昭然答应留下刘晅,又与陈敖谈了几句出发行军的事,让他出去安排。
刘晅与陈敖一同告辞离去,夏凝这才趁空上前,把自己遇见华锦、她又要求来营中的事说了。
“我瞧着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个姑娘家来营中看什么?还是想见侯爷您!”夏凝笑眯眯的打趣道。
楚昭然眉心微微皱起,现出一个小小的涡儿,似乎也感到困惑,但很快他就眉心舒展,爽快的答道:“让她来。”甭管她有什么目的,见了就知道了。
夏凝应下来,自去往茶馆传话,第二日上午,亲自去接了华锦主仆到营中来。
楚昭然并没让夏凝带她去看操练,而是直接引到了自己会客的小厅。
华锦也没有扭捏,看见楚昭然的时候,虽然神色上浮现出一丝畏惧,却还算镇定,向楚昭然行了礼,顺便恭维了他两句。
楚昭然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穿着一身青色襕衫,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却掩不住面目的娇美,整个人怎么看都是一个闺中少女,一时还真摸不准她到底见自己想做什么。
没想到这位娇柔美貌的千金小姐,寒暄过后竟直接说道:“与大都督听。”
她进来的时候就把丫鬟留在了门外,此刻厅内只有楚昭然、夏凝和她三个人,夏凝听了这句话,就知道华锦是想单独与楚昭然谈,便有意退出去。
“华姑娘有话只管说。”楚昭然眸光一转,就制止了夏凝,“平豫是本帅亲信。”
华锦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夏凝,旋即收回目光,鼓起勇气望着楚昭然说道:“大都督,你一定要小心田渤这个人,他恐怕跟叛军有来往。”
楚昭然本来就冷峻的神色更加严肃了一些:“你说这话,可有实据?”通敌形同谋反,非同小可。
华锦摇头:“要是有实据,我也不会空口来与大都督说。我只是偶然得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须得大都督仔细查察。不过小心无大错,万一两军对敌之时,田渤暗中做了手脚,害了大都督,那就悔之晚矣。”
楚昭然神色不为所动:“姑娘可知,你轻飘飘一句话,本帅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查实?”
“大都督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只想多说一句,大都督若是有意招降,千万不要亲身前去与对方商谈,对方若是要您亲自前去,那一定是圈套!”
华锦言辞恳切,语气柔和而坚定,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会发生什么事一般。
楚昭然心中狐疑更重,他确实与陈敖商量过,打算先遣使招降,并且已经在商议遣谁去了。可眼下这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华姑娘竟一口说破,还说敌军会与田渤联合设下圈套,实在是太过诡异。
他直觉华锦是故弄玄虚,兴许只是随便说了个事情,好在他面前博存在感,又或者是吴佩孚猜到了他的打算,有意派这个外孙女来试探。所以楚昭然自始至终表情淡漠,似乎华锦所说之事,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华姑娘要说的就只是这些?”他等华锦说完,有意多等了片刻,才又问道。
华锦见他不为所动,也知道自己这样一说,他未必会相信,楚昭然这种上过战场带过兵的人,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便下定决心说道:“我知道大都督还不能信我,不过我可以随着大都督去郑州,到时自能验证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夏凝已经憋不住笑了,她现在是真觉得华锦爱慕楚昭然了,要不然一个闺阁小姐,为何要处心积虑见到楚昭然,还要跟着他去郑州?他们可不是去郑州玩的,是要打仗,如果可以,夏凝连边儿都不想沾,这一位却还要跟着去,简直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