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前面就是洋浦港了。”
张铭指着远处,道:“属下已经让人乘快船先去报信了,大姑娘见了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刘茹娘站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观察前面的港口,不由啧啧称奇,“我闺女真是厉害啊!这一路走来,哪个港口有这洋浦港好?哟,怎这里的红毛鬼咋比广州还多啊?离着这远,从这千里镜中望去,一眼就瞧见了一水儿红毛,黄毛的,这西夷鬼这多,会不会危害本地治安?”
“夫人,您是大姑娘的亲娘,您闺女的手段您还不了解吗?甭管来的什么鬼,到了咱大姑娘的地盘上就只能当老实鬼,不然就给当刀下鬼做了!”
“哟!”
刘茹娘拿下望远镜,望了张铭一眼,笑着道:“做了将军是不一样了,到底不是光着屁股到处跑的泥猴儿了。”
“夫人……”
张铭头上冒出黑线。
他终于知道自家大姑娘那豪爽作风是从哪继承来的了。感情都是跟大夫人学的。
不过刘茹娘这般淡定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到了南京后,他还以为左家已是乌云压顶了!哪里晓得,进了宅子,除了老太爷急得不像话外,其他人该干嘛还干嘛。这老大人和夫人也是和和睦睦的,好像宅里多出来那人跟空气似的,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而那女子嘛……
张铭想起那女子做派便是摇摇头。
还未开脸正式入左家呢,那派头倒是大,还真将自己当左家贵妾了。呵,哪家出了这等妾,用那等举止行走于大宅里,早晚也是被打死的命,也不知在得瑟个什么劲。
想起这女子便又想起那野小子,想想就觉呕得厉害。也不知离开这多日,这大姑娘到底怎么样了?
“夫人,大姑娘对这事似乎很生气。”
“这孩子……”
刘茹娘笑道:“有啥好生气的?我左家还缺几个吃闲饭的人吗?”
“可那小子着实恶心人,居然还背着您跟老国公跑这儿来,属下觉着他居心不良。”
“能有什么居心?”
刘茹娘一脸不在意地道:“无非就是看我迟迟不给他娘开脸,想来气气我姑娘,再拿着她亲娘名声威胁威胁,好让他自己娘早开脸。”
刘茹娘笑得灿烂,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可惜啊……我闺女不是凡物,岂是他们几个乡巴佬能算计的。”
“大夫人……”
张铭压低声音,“人都跑这来了,不如……”
张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留着他们后患无穷。”
“可不是吗?”
刘茹娘从自己挎包里掏出风油精在太阳穴抹了抹,道:“这琼州还真热啊。”
顿了顿又道:“给这小子开路引,写驿馆入住信的人可不就抓着机会了?若是激得弗儿回南京,可有瓜落吃咯。只是张铭啊!你跟着我姑娘多少年了?
怎么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这小子跟他那娘敲锣打鼓地过来认亲,这京城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咱们,一点这小子跟他娘出了点事,呵呵……”
刘茹娘冷笑,“到时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那夫人,咱们该怎么办啊?由着那东西恶心咱们?还有,他当真是老国公的儿子?”
“呵。”
刘茹娘笑道:“起初我也以为是呢,可后来夫君怎么也说不清细节我便怀疑了。至于他为何不肯说出原由,我想许是想保护这孩子吧。”
“啊?”
张铭傻眼。
这是啥逻辑啊?
他怎么听不懂?
“好歹也是条命。”
刘茹娘道:“心术不正的是他娘,这孩子可没什么错儿。”
“夫人,我怎么听不懂啊?您能确定这不是国公爷的种儿?”
“废话!”
刘茹娘翻了个白眼道:“我跟你家老大人做了多少年夫妻了?开始懵一懵,还能一直懵下去?就他那人,屁股撅撅我就知他放什么屁,拉什么屎!
前言不搭后语的,各种漏洞,就他那脑子还想撒谎?我早看出来了,不然能让他们娘俩进门?”
“这,这不是国公爷的儿子凭啥让他们进门啊?”
“唉,你咋就这笨?”
刘茹娘摇摇头,“那封信是夫君写的,这点毋庸置疑。而他们娘俩有这封信就足够了。”
我……
还是不懂啊!
张铭持续懵逼。
刘茹娘也懒得跟他解释了。
这家伙被女儿调教这多年怎就这点水平?
眼看着船要入港了,想起就能见到几年不见的女儿了,刘茹娘再也没兴趣给张铭解释了。
她拿着望远镜不停地往岸上扫着,然后就叫了起来,“是弗儿,是弗儿!她来接我了,来接我了!”
王嬷嬷抓着栏杆,探着脖子道:“哪呢?哪呢?夫人,大姑娘在哪呢?”
“那儿,那儿!看见没?那个穿蓝色衣服的!”
王嬷嬷没有望远镜哪里看得清楚,就算入了港,可朝这岸上看那也看不大清楚,尤其是她上了年岁后,这眼睛就越发不好使了。
“夫人,老奴看不见啊!”
“给你!”
将望远镜塞王嬷嬷手里,指了一个方向道:“弗儿就在那儿!”
王嬷嬷拿着望远镜仔细瞧着。只见着自家大姑娘穿着绣有淡粉色牡丹的蓝色上衣,下身穿了条略浅一些的蓝色马面裙,手里拿着一把同色系的团扇,就这么往那一站,乖乖,这换了女装也是挡不住那气势,常人驾驭不住的蓝色,竟硬是给她穿出了一股威严不欺,雅正又高贵的感觉来。
“夫人,隔着这远咱家姑娘的气势都打不断,咱们姑娘已很有官威了啊!”
王嬷嬷忍不住感叹,“真想不到,皮得跟猴儿一样的姑娘会当上一地的父母官,还当了女国公。”
刘茹娘听了这话,忍不住地得瑟。
当娘的总爱听别人夸自己孩子,刘茹娘也不例外。
她扇着扇子道:“你看看这港口,这路,啧啧,弄得多好啊!我有时想想,这老天爷不给我个儿子,可给了一个比儿子强十倍的姑娘,别人是儿子替娘挣诰命,我家是姑娘替娘老子挣爵位挣诰命,我这一辈子真不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