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陆呦回到松石居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把周禄出现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颜彦,也把周禄写的那首诗拿给颜彦看了。
他想的是,如果这个周禄真有问题,可以早些让妻子有所防备,不至于被他突然吓到。
饶是如此,颜彦也吓了一跳。
对方是被陆呦的弹唱吸引过来的,而且主动开口问作词作曲的是谁,因而颜彦一开始推断对方可能也是个穿越同行。
及至看了他写的这首诗,颜彦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若果真是同行的话,他听过《沧海一声笑》又吃过她饭庄的菜,应该也明白颜彦是他的同行,他想联系颜彦的话,完全可以在陆呦的画上抄录一首后世的诗来暗示她。
可若不是同行,单单只是被一首词曲感动的话,没道理会不依不饶地追着陆呦打探她的事情吧?难道他不清楚这是一件非常失礼也非常失仪的事情?
商人世家之后,屡试不中,却偏偏有着不次于陆鸣等世家子弟的才情,这可能吗?
还有,带着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对别人的靠近非常的敏感,这人设,最起码也是什么皇族之后吧?
“别人都说了什么?还有没有别的发现?”颜彦追问。
陆呦细细回想了一下,把陆鸣和吴哲几个说的话也学了一遍。
颜彦一听,猜到陆鸣多半也是对这个人有了怀疑,多半也是想试探他一下。
可惜的是,这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和警觉,因而陆鸣的那点小心思压根就不够他看的。
电光闪念间,颜彦想到了太子,太子跟着陆端去北地视察军情已有三四个月了,保不齐这消息就传了出去,因而,他们也派出一位皇子来大周刺探一下。
只是该怎么判断这人的真实身份呢?
还有,他是女真还是契丹呢?
琴箫书画样样精通,颜彦猜想对方的棋艺应该也错不了,完全是按照汉人的读书习惯培养出来的大才子,没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做不到的,能可能是那些马背上的民族培养出来的?
颜彦也糊涂了。
见陆呦一脸担忧地凝视自己,颜彦冲他笑了笑,“好了,夫君,你就别苦着一张脸了,当心我们女儿知道了也会跟着不开心的,不就是碰上了一个欣赏你弹唱的人么?看来,以后我还得多教你弹些曲子,说不定还能多交到几个朋友呢。”
“娘子,他欣赏的不是我的弹唱,是你的词曲,你的才华。”陆呦把颜彦的手抓在了手里。
“这是读书人的通病,看到好的字画会忍不住点评几句,听到好的词曲也会忍不住驻足,你忘了上次陆鸣和周婉在咱们家后花园拿着那首《送别》的曲谱试弹一事?其实是一个道理。”
这么一说,颜彦自己似乎也安定多了。
还有,她也拿定了主意,以后不再弄后世的这些词曲出来了,万一真惹出什么麻烦来她怕兜不住。
好在她现在月份也大了,没几天就该生孩子了,有了孩子,她也就有了理由不去碰这些不能当饭吃的东西。
陆呦见妻子如此笃定,倒是也放下了这件事,陪着颜彦和肚子里的孩子玩了一会,随后,两人梳洗一番躺了下来。
陆呦正哄着颜彦睡觉时,颜彦忽然睁开了眼睛,“陆鸣出门是去做什么?”
三五天,距离不远,可也不近,偏偏还赶个八月十六一早走,颜彦好奇了。
陆呦摇了摇头,之前他连陆鸣要出门也不知道,陆鸣虽告诉他改了集会时间,却没有告诉他为何改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们兄弟之间一向生疏,连外人都不如,所以陆鸣出门从不和他打招呼,从小就没这个习惯。
“应该不是公务。”颜彦猜想若是公务的话,陆老太太应该会知会他们一声,毕竟他们现在住进陆家了。
不是公务,那就是私事,能耽误陆鸣上朝的私事绝非一般的小事,究竟会是什么呢?
“好了,宝宝,别想了,明天你还要早起请安呢,他的事情和咱们不相干,睡觉吧。”陆呦见颜彦的眼睛又睁大了,忙伸手把她的眼皮合上了,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一下,随即又在她身上轻轻拍打起来。
“好吧,不想就不想,左右明天我们就该回家了。”颜彦翻了个身,在陆呦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过去,闭上眼睛睡觉了。
此时,离他们不远的另一座院子里,陆鸣也躺到了颜彧身边,他是想再问问颜彦死而复生刚醒过来的一些细节。
因为他越想越觉得那首《沧海一声笑》不像是闺阁女子能有的胸襟和情怀,而且颜彦也才十六岁,诗中那种历经世事的豁达绝非她这个年龄该有的。
颜彧见丈夫好容易躺到她身边来陪她,问的却又是颜彦的事情,心下自是不满。
尤其是得知颜彦成了他们今晚聚会的主题,不仅让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刮目,且还吸引了一位不明身份的贵气男子,颜彧更是酸得不行,略一思索,当即有了计较。
于是,她把颜彦醒来后向太后身边的容姑姑说的那个梦告诉了陆鸣,得知颜彦被小鬼误抓,且喝了一口孟婆汤,关键时候黑白无常赶到救了她,陆鸣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是孟婆或黑白无常为了弥补她,所以教会了她一些新东西吧?
“才不呢,这个颜彦一准不是我大姐,我大姐那人心善,绝不会像她这样记仇。我觉得没准是我大姐被黑白无常误抓送去了阎王殿,黑白无常怕阎王爷怪罪,所以把那个本该死的人送来做我大姐了,要不,我大姐怎么可能会这么多我们大家都不会的东西?”颜彧反驳道。
颜彦迟迟不肯原谅她,又搞出了这么多事情让她难堪,颜彧不是没有怀疑过颜彦,只是,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来抹黑她,如今,陆鸣把机会送到她面前了,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因为唯有这样,才能把颜彦从丈夫心里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