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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远依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熟悉他的人,却可以注意到,在武燚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看向武燚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厌恶。
武亭河水污染治理一事提上日程,至今也有不短的时日了,在这一段时间里,在方明远的安排下,其实不仅仅是在省里推动武亭河流域水污染治理委员会的成立和在潼川地方法院起诉排污企业,其实他还安排了不少人,对潼川的这些排污企业进行详细地调查。差不多有半年的时光,在拥有充足的人手和资金的情况下,调查出来的结果还是比较详细可靠的。
向武亭河排放污水的企业在潼川有多家,其中排放污水最为严重的几家,全部为国有企业,而这几家国有企业之所以要么放着环保设备不用,要么根就没有购置环保设备,是因为它们经营困难,每年能够保持个收支平衡,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不错,这些企业确实是面临着设备老化,产品落后,厂里人浮于事等等等等国有企业的通病,造成企业的利润下滑,无法有足够的盈利来上马环保设备,基上已经可以确定,要让它们不排污的话,基上就是逼着它们破产清算,只不过是这些企业在时间上有个早晚而已。
但是,交回来的调查报告上,也清楚地标明了,这些国有企业之所以会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与它们每一个身上都趴着几只敲骨吸髓的“吸血鬼”是分不开的。这些公司,高价卖给企业原料。低价收购他们的产品,这一进一出之间,就已经将大半的利润收归到了自己的囊中。而这些公司,又与潼川的这些官员们和国有企业的头头脑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且,潼川市的财政收支确实已经有多年收支不平衡,负债相当地可观,有的时候,连教职员工的工资都要拖欠,但是潼川官员们的三公消费却是不低。就在元旦之前。潼川的一位副市长还带着环保局、工商局、教育局等部门的十几人前往马尔代夫考察当地的污水处理设施。当时方明远第一反应是,这些位怎么没在2004去,让他们也体会一下印度洋海啸的壮美!
这一番话,如果说是明士轩来说,还罢了。毕竟他来潼川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而且还在与武燚争夺对这城市的主导权,所以与这些事情的沾染不多,但是在潼川任职多年,堪称地头蛇的武燚来说这一番话,就有点猫哭耗子的味道了。虽然说,方明远也明白。这都是官场上的套话,当着苏爱军等人,武燚也不可能坦白,但是听在耳朵里。就是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说来,我和潼川的官员们,也是早有接触,只是大家相处的不大愉快。当年的童局长和王局长。可是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希望,这一次。为了我们共同的母亲河,大家能够合作地愉快一些。”方明远道。在座的不少潼川官员们,笑得如同菊花绽放一般的脸庞都不由自主地抽了一抽,后背上更是一股凉气从头顶直灌到了脚后跟。他们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一位,可与潼川官场相克,在他手里落马的潼川官员,至少来说也有三位,而因此而受到牵连的,那就多了去了。当初的潼川警察局和矿务局,高中层领导,几乎有百分之七八十都因此而受到轻重不一的处分,因此而受到刑事处罚的也不在少数。
在这个时候,这一位突然提起来这段往事,又是什么意思?
“那是,那是!”武燚的脸皮有些发僵,后背上又是一层冷汗,他也不是傻子,谈话中方明远突然提起了这一段往事来,很显然是有什么地方对他武燚不满意了。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方才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一位。虽然说,他没有回头看潼川的诸位官员们,但是他也完全能够想像得到,此时恐怕除了少数几个在潼川任期短的之外,大家的脸色都不会好。
眼前的这一位,虽然没有任何的官职在身,但是也绝对不是普通的P民,他旁边坐的可就是苏爱军!而且看苏爱军的模样,也没有半点要拦阻他的意思。所以这些位,即便是心里再有怨气,也不敢说出来。
“明书记,请问贵市里负责武亭河水污染问题处理的是哪一位?是不是由他来向大家详细地说说贵市目前的状况,也好让苏书记他们有个确切的认识。”方明远转过头问明士轩道,不过这语气却明显地缓和了不少,至少是有了一个“请”字。在座的潼川官员们不禁暗地里互相打着眼色。
明士轩怔了一下,连忙叫人将新任环保局局长景元彬叫了进来。
景元彬倒是早有准备,拿着一叠资料还有大量的幻灯片足足地汇报了大半个小时,其中除了没有谈到为什么潼川的财政状况无法承担起武亭河治理重任之外,对于污染的源头和现状倒是说得相当清楚,并没有什么大的隐瞒。
苏爱军等人听得全神贯注,尤其是那些环保部门的人员,还时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来,景元彬也一一地做了详细的回答。
方明远注意到,武燚为首的一部分官员,虽然强力地压制自己的感情流露,但是看向景元彬的目光中,还是带着几分恼怒。而景元彬对他们的目光却是视而不见。
其实景元彬为此是准备了两份资料,一份是详细而真实地阐述了潼川境内的武亭河的现状,以及污染的源头和污染的确切程度。而另一份则是没有这样详细和真实,而是在关键部分尽可能地含糊其辞。他并不是武燚他们的嫡系,如今的潼川环保局局长这个位子,就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一般,武燚属下的这些人。谁也不愿意坐到这个随时都可能会被省里问责的位子上,所以这个位子才落到了景元彬他的头上。所以,景元彬自然也不会为了他们而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中去。
不说,在进来之前,明士轩的秘书雷泽人就已经暗地里提醒他,一定要实话实说,仅仅看会议室的这一架式,景元彬也不敢再在其中弄虚作假。省委常委和平川方家的人同时到场过问的事情,还想要从中隐瞒什么。那不是做死是什么?
景元彬汇报完毕之后,自己乖乖地坐到了会议室的角落里,这里大神太多,他这个环保局局长,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谁都可以踹他两脚。
苏爱军的脸色有些阴沉,虽然说景元彬所说的这些东西,他也已经在暗地里查了个清清楚楚,但是当他听到时,仍然是心里怒火中烧。水污染对于环境和人体的伤害,不是一天两天就会显露出来的,而是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这也使得很多人并没有迫在眉睫的危机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污染的可怕之处就会随之显露出来,欧美各国都有着不少的先例。
而潼川的水污染程度已经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看着幻灯片里的那一幕幕。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到现场会是什么模样。
苏爱军的目光转向了随行官员中的一个有些矮胖的中年男子,这一位是省环保厅的一位副厅长叫陈年礼,也是武亭河流域水污染治理委员会省厅方面的负责人。
“苏书记,对于潼川境内武亭河的水污染现状。我们的调查结果和景局长汇报的基上差不多。可以说,武亭河河水污染已经到了必须马上进行大规模治理的地步。如果说再继续放任下去。不但会影响到中下游地区的环境和地下水质,对于潼川地环境和居民身体健康,都有着极大的危害。所以污水处理设施必须尽快马上动工建设。这才是对潼川近百万人民负责任的做法……”
陈年礼洋洋洒洒地说了足有三分钟时间,核心思想自然是认为潼川上马污水处理设施已是刻不容缓,但是却一个字也没有提到建设费用从何而来。
明士轩为首的这些潼川官员们堆着笑脸,心里却在不住地骂娘,要是有钱的话,他们就不知道立即上马污水处理设施吗?不说那也是政绩,至少可以不用去看领导们和其他地区官员们的那张臭脸了。自从华夏台点名批评潼川之后,每一次潼川的官员们到省里开会,像潼宜、奉元和省里的干部,就总会哪壶不开提哪壶,拿武亭河水污染来说事,搞得他们也是狼狈得狠。
“关于潼川污水处理设施的建设,省财政能够支援多少?”苏爱军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个官员。
“苏书记,省财政目前也不宽裕,您也知道,我们省的基础建设方面底子薄弱,在很多方面都有大量的历史欠账,所以最多最多也只能拿出一千五百万元吧!”那官员咬了咬牙道,“而且,污水处理设施建设固然重要,建设完成之后如何让它正常运转,也是很重要的。以如今潼川的财政状况,我很担心,即便建设起来了现代化的污水处理厂,也很难让它正常地运转起来。”
明士轩等人的脸,无形中又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可是偏偏什么也不能说。这一位是省财政厅负责潼川事务的官员,每年有数以千万计的拨款都要经他的手,得罪了,日后要是拿捏你一把,那也绝对能够让潼川的这些官员们无处诉苦去。
“一千五百万元?太少了。”苏爱军皱皱眉,潼宜目前已经接近完工的污水处理厂,投资可是高达三个亿,这还只是一期工程,预计至少要三期工程,总投资达到十个亿以上,才能够基上满足五年后潼宜的污水处理需求。目前,市里已经应方家的要求做第二污水处理厂的建设规划,在合适的时机就会开工建设,以保证潼宜所有的生活和工业废水实现零排放。
“我们可以支援潼川方面一千万元,但是这也已经是市里的极限。”奉元市财政局的一名官员道,“市里还要筹备在广阳和离山地区建设污水处理厂,财政资金也是极其紧张,实在是无力再承担更多。”
苏爱军微微地点了点头,这个消息他已经听李东星说过,这还是李东星一再争取的结果,否则的话,奉元市政府可是只打算拿个二三百万元就了事的。反正,相对于潼宜来说,奉元所受到的污染还小一些,大量的污水在流淌中就在不断地下渗。奉元境内的武亭河水污染,更多的是因为地居民和工业所排放的废水。
“我潼宜也可以支援一些资金,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足以建设一座满足潼川需求的污水处理厂。更不用说,日后每年的运行费用。是不是,陈厅长?”苏爱军皱眉道。要知道城市污水处理系统,可不是仅仅造个污水处理厂就可以了,还必须要修建污水管线,中水管线,这投资同样是相当惊人。
陈年礼站起身来苦笑道:“根据我们的初步估算,潼川的污水处理厂以及配套管线的总建设费用应当在八千万元上下。而它的每年的运营费用,至少也需要五百万元。虽然说,根据国家的相关规定,政府可以对污水征收处理费,但是我很怀疑在潼川能不能将这一笔费用及时地征收上来。如果说,没有足够的运营费用,八千万元的设备就只有闲置的下场。”
这个问题其实不仅仅困扰着潼川,在秦西省境内,所有在建的和已运行的污水处理设施,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由于运营费用的难以保证,这些污水处理厂不得不闲置或者部分运营。只有平川区和奉元市区的污水处理厂是一直稳定地运营着。相信在未来,也许会再加上潼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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